深夜慾塘_一個人的對話短篇 Ⅱ
我問:「你在喝什麼?」
「清酒,最近我發現清酒非常香甜且好入喉。」我回答,「有點像是基本款的高粱,不辣又醇香。反正我又喝不多,細細品味的方面。」
「我正要說你是不是在借酒澆愁。」我說。
「怎麼會?!我從來有愁都是靠自慰來排解的好嗎!」我反駁。
我說:「那就好。」「那你最近還愁嗎?」我繼續問。
「最近還是悶悶的,實在想擺脫這種無形的壓力。講到這個,最近不斷看到類似的文章,就是有關如何愛敵人的議題。我知道基督教講很多這樣的概念,不過他們並沒有說明清楚,講解這個概念最厲害還是佛教,最近就看到達賴說:『你怎麼可能對釋迦摩尼修忍辱呢?你能忍耐著去修行佛所開出來的戒律,但是你就是無法將佛當作你修忍辱的對象,因為你無法對佛生氣。所以只能針對傷害自己、詆毀自己、障礙自己的目標等人,才是生氣的對象。針對這些討厭的人才能修忍。因此,更應將其視為善知識。這是多麼美的邏輯。』哇靠!講這種超切實到我不敢去思考的內容,真是嚇屎我了。」我說。
「是啊!阿這個跟你是有什麼關係?重點咧?」我問。
「重點就是我要把那位姓蔡的導演拿出來當我的善知識啦!當我這樣想的時候,真的很不容易耶!老天爺啊!有夠困難的。前一陣子頂多可以做到放掉執著,當作一種成住壞空的幻化,的確讓我的恨意少到幾乎感覺不到。可是,要我具體的再拿出來檢視,甚至有機會的話面對面相處對話,哇!這真是…。我才發現佛教內涵真他老師的完全沒在唬爛,完全是要解決問題的實際、科學、藝術的指引。」我說。
「所以咧?是有那麼嚴重喔那位導演?」我問。
「我覺得我只能想我自己嚴不嚴重,無法思考他的部分。其實他的部分很單純啊!就是在交友軟體配對認識,聊了發現也是同溫層,一起參加活動有更多互動後喜歡上她,能夠傾聽她的話,當她困境的出口,給予心靈及肢體上的鼓勵陪伴與安慰。聽起來很合理好理解吧!倒是我的部分,處於一個自己都覺得很尷尬的位置,我沒有做好照顧關心陪伴,還想要佔有她,對不對,自己都覺得是爛咖王八蛋。然後同時又產生被橫刀奪愛的恨與妒忌。這樣複雜的情緒障礙,就是我覺得要面對蔡導演這位善知識是一件非常挑戰的事。」我說。
「嗯,的確是。」我應答。
「不過就目前為止,光是將蔡導演這個念頭搬出來放在我的思緒之中,其實就可以大概看見我的問題—自尊根本就還自以為是地隨時要伺機而動。」我說。
「這的確是很大的問題,自尊還在的一天,你就無法真正聽進去那位蔡導演所說的話—不管他說的是否正確都不重要—無法好好地直視他的眼睛,將他當作鏡子,照出自己腐爛的部分。」我接著他的話嘗試詮釋著。
「對,就是這樣。並不是我要跟他交心或做朋友,而是我是否用純淨的起心動念去跟他人互動,到底我要用什麼樣的內在去呈現。把對方當成善知識,那善知識為的不是他與我的友誼,而是為了修自己的忍辱,還有讓『自尊』知難而退。如果討厭的人不是蔡導演,換成別人,我是否還能夠用純淨的心念去與那個『別人』互動?我想這才是達賴講這個的目的—能夠對待令我生氣的人,就像對待佛一樣,自然而然的不會生氣,那麼那位令我生氣的人也會是佛了。」我邊說邊拭淚。
「來,這清酒真的蠻好喝的,我們來慢慢品味的方面。」我說。
——完——